伪专家又到电台忽悠人

读者投诉：一个魏老师坑害了全家　本报暗访：只要能给钱啥产品都夸

　　自从张悟本被拉下养生专家的“神坛”，充斥荧屏的“伪专家”们渐渐变得低调。北京市更是在今年3月规定，养生专家上电视节目，须持“上岗证”，也就是卫生部门颁发的“健康科普专家证书”。电视台的养生节目加强监管，一步步走向规范化，逼着“伪专家”们不得不另外开辟战场。他们抓住广播电台在广告监管上的漏洞，又开始在各种各样具有广告性质的电台节目中忽悠百姓，不仅推销产品，还号称能给人治病。随着一道道电波的传送，一个又一个“张悟本”又浮出了水面。

　　读者投诉：一个“伪专家”害了全家

　　4月22日，家住北京的曹女士万分气愤地给本报“新闻热线”打来电话，反映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中波747”频道，每天早上6点10分到7点、中午11点10分到12点，都会播出一个宣传金肝茶的节目，里面有个被称为“魏老师”的专家，天天忽悠老年人买这种茶，就因为听信他的话，现在全家都喝出了问题。

　　“我爸是个知识分子，本来从不信这些广告里的东西，但这个节目太有煽动性了，他多听了几次，就深信不疑，还把金肝茶买回来喝。现在喝得脸都黑了，跟猪肝似的。现在被查出大面积脑梗，我觉得很可能就是喝这个茶闹的。”曹女士说：“这个专家每次都会先讲一些养生保健知识，但不管说的是什么，最后总会绕到养肝很重要上，然后就开始推销金肝茶。”

　　曹女士学过中医，也考取了国家二级营养师资格，她告诉记者，这个“魏老师”说的很多东西都不靠谱。“比如这个金肝茶，我查了一下，是‘卫食证字’号的，是食品不是药品，但魏老师总在节目里号称，该茶对酒精肝、脂肪肝、急慢性肝病、遗传性肝病等都有疗效。”茶的成分主要是决明子、栀子、桑葚、金银花、佛手、茯苓、槐花、荷叶、余甘子、葛根、绿茶等。曹女士说，决明子、金银花、栀子、荷叶等都是大寒的药物，再加上绿茶，更是寒上加寒，老人身子虚，根本受不了。“可那个魏老师，不管读者是什么年龄，什么体质，或是什么症状，恨不得全都推荐这种茶，太害人了。”更有煽动性的是，魏老师在节目里一口一个“咱不花钱也治病”，老父亲被他忽悠得打心眼儿里相信魏老师就是为他好，不仅催着女儿给他买，还让全家跟着一起喝，结果老爷子喝得尿频，曹女士自己喝得两脚踝冒凉气，她的姐姐更是喝得腿凉、肚子疼。

　　“节目里，经常有听众打来电话咨询病情，魏老师就给他们瞎开药方。”曹女士说，有人说自己得了白内障，魏老师就给了他个每天用蝉蜕泡水喝的方子。好多人在电话里大夸特夸金肝茶的疗效，曹女士觉得，这些人都是托儿。“而且节目专挑早上、中午这些老人子女都不在身边的时候播，恐怕就是为了骗中老年人。”

　　针对金肝茶的成分，以及曹女士的怀疑，记者咨询了中国中医科学院基础理论研究所所长孟庆云和黑龙江中医药大学教授常存库。两位专家都认为，此茶成分确实大多为寒凉性，比如栀子、金银花、决明子、槐花、荷叶、葛根等，并不适合寒凉体质，或是身体虚弱的人喝。常存库说，其中的决明子成分有泻下作用，老人出现尿频或许与此有一定关系，而且，寒凉体质的人长期服用寒性药物，也容易导致拉肚子等不适反应。至于蝉蜕泡水治白内障一说，两位专家均表示没听说过。

　　记者暗访：电台“专家”都是何许人

　　曹女士遇到的问题并不是个例。2009年“3·15”前夕，被《北京商报》深度曝光的“天参口服液”，就源于伪专家杨益（音）在江苏人民广播电台“正元养生热线”中的推荐。该节目的形式与曹女士说的极为类似：前半段会教授一些养生知识，后半段则为热线部分，为听众诊病治病，解惑答疑。听众咨询病情时，杨益一般都会建议他们服用被自己形容得神乎其神的“天参口服液”。

　　近年来，这类打着专家咨询的名义推销保健品的节目在电台中越来越多。某广播电台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工作人员告诉记者，电台也是为了生存，只能靠这些广告给员工发奖金和福利。而且现在不少电台广告都承包给了广告公司，只要能挣钱，什么样的广告都能做，底线已经降到了最低。在监管上，虽然有广电总局的监听，但有些电台还是抱着一种试探的态度，感觉能播一期是一期。这些节目中的所谓“专家”究竟来自哪里？记者在某网站论坛上发现，有人在公开招聘这类“电台讲师”，居然引来众多应聘者。他们大多标榜自己“做电台炒作产品多年，有工作经验，可独立开市场，可独立接咨询电话，熟悉电台炒作模式，懂得怎样抓患者心理”。甚至还有类似“中介人”的“电台讲师联系人”，专门为人推荐讲师。记者拨通了其中一位中介的电话，这位自称“刘女士”的人甚至都没问要讲解哪方面的内容，便毫不迟疑地推荐了一位靳老师，说他有着十多年的电台讲师经验，“不管肾病、糖尿病、心脏病、肝病、前列腺病，还是免疫调节、气血经络、红外线，什么都能讲！”

　　果然，这位靳老师大包大揽地告诉记者：“只要告诉我产品的名字，每次讲什么、怎么讲都不用你操心。”他很自豪地打了这样一个比喻，“这就像是导演把剧本、大纲给了演员，至于怎么演，怎么揣摩心理就是演员的事了。我不像有些专家，就会照着厂家给的东西念。”记者让他以“金肝茶”为例演示一下，仅仅5分钟的时间，他就从中国茶文化说到了肝脏对身体如何重要，让记者感觉就像听了一道严谨的证明题，由已知层层推进到最终的结论，中间没有任何停顿，让人不由自主就对他说的话深信不疑。

　　如此“高”的水平，可能会让人误以为这位靳老师必然很有资历。而事实上，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什么医学背景？没必要！真正的医生，讲不了这个，他们好多话都不敢说。我在电台的广告部从1994年工作到1999年，后来就开始干这个，绝对有经验。”“那我们怎么介绍您呢？总得有个头衔吧？”“你们随便编！比如，产品研发室主任什么的，讲哪个产品，就说是哪个厂家的，都这样。”

　　一个广告要能忽悠得了人，除了“专家”给力外，还得有托儿们的帮衬才行。据记者了解，这些在电台节目中使劲地夸产品有多么好，治好了他们的病，让他们感激涕零的“托儿”有以下几个来源：一是让曾经购买过产品的消费者充当。不少消费者反映，他们购买产品时，会被要求登记个人信息。而后不过几天，就会接到工作人员电话，让他们打电话到电台热线，夸这个产品非常有效。二是由生产该产品的企业员工假扮。三是找专门从事“托儿”业务的公司。靳老师在电话中直言，“现在的电台讲师太好当了，不像我们以前，还都是真的听众打电话来。现在，全是托！你找我，一切不用操心，就操心怎么联系托儿，跟他们谈好价钱就行了。”果然，记者在网络上搜到不少类似提供托儿的公司，号称能提供“近千名患者参与药品反馈，全国各地口音都有。”

　　听众小心：两种“专家”绝不能信

　　一道电波，一档节目，就将电台、广告公司、保健品厂家、伪专家，以及听众五方拉在了一起。电台可以从中赢得外包收入，广告公司获得劳动所得，保健品厂家卖出了商品，伪专家更是赚得盆满钵满。就像记者联系的靳老师，号称自己是沈阳人，在当地电台“讲课”的价位是每小时300元，外地则是200元，绝不打折。那么，听众从中得到了什么呢？一旦他们因为盲目听信这些伪专家的话而危害健康，谁来保障他们的权益？

　　前国家工商总局广告司司长屈建民就此接受《生命时报》记者采访时指出，其实诸如此类伪专家利用电台垃圾时间，推销保健品的案例早已有之。特别是现在，不仅县级、地区级电台有，市级电台也会播，几乎是铺天盖地，它们一直是监管的重点、难点。“这些推销很多违反有关广告宣传的规定，消费者反映很大。几年来，广告监管部门和卫生、药品监管部门用了很大力气进行治理，现在看效果不好，往往立案容易，处理起来难度却很大。”屈建民说，现在只能希望相关主管部门，如广电、药监、卫生管理部门通力合作，加大监管力度，才有可能刹住这股不良之风。

　　中国保健协会副秘书长、保健咨询服务工作委员会会长张大超则建议，虽然这类电台假专家各个都伪装得很好，但也不是没有蛛丝马迹可以抓，中老年听众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判断真伪：第一，凡是说什么病都治的专家，不能信。不管所谓专家如何渲染自己的背景，怎样吹嘘产品的高科技含量，但要切记一点，任何药物都不能治愈多种疾病。第二，凡是不问病情、不分体质，什么人都推荐一种药的专家，不能信。现在很多人打着中医世家的旗号，说自己推荐的东西是祖传秘方，药效神奇。实际上，中医最讲究分体质辨证施治，再神奇的药，也不可能谁都能吃，对谁都有效。他建议大家，最好能了解一些关于疾病的正确知识。比如，如果患上糖尿病、高血压等慢性病，最需要的是改善生活方式，没有任何药物可以在短时间内将其治愈，这样才能避免被“伪专家”们忽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