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市民办养老服务机构大起底

夕阳红护老院阳台上也摆着床。

　  博爱养老所推荐的房间。

　  博爱养老所门前堆放着各类杂物。

　  28日凌晨，韩国疗养院发生大火，造成21人丧生，死者多为七八十岁的老人。这给我们敲响了警钟。 厦门的养老院情况如何呢？
　  最新数据显示，我市现有养老服务机构37所、床位6772张。其中，民办养老服务机构占了31所，床位4648张。也就是说，民办养老机构占了绝大多数。那么，民办养老机构目前运营的情况如何？近日，本报记者做了暗访，发现情况不容乐观。

　  暗访
　  厦门爱欣养老年公寓（思明点）
　  开价
　  记者问:“为何神志清醒，生活基本能自理也需特别护理？”负责人答:“都是这样规定的。”
　  老人神志清醒能自理
　  却划入特别护理级别
　  本次暗访，记者以家有78岁老人，患有糖尿病、腿脚不灵便但能行走、神志清醒、生活基本能自理为由进行。记者询问价格时，多数养老院表示要先见到老人，并对其进行护理等级评定后才能确定价钱。在爱欣养老年公寓思明点，负责人简单询问完老人的情况后，告诉记者每个月3200元。见记者不解，负责人拿出了一张2013年的费用表，记者看到了“床位费700元/月/床、伙食费600元/人/月”，在护理费那栏分了不同类别，自理500元/人/月,半护理800元—1200元/人/月，全护理1300元—1700元/人/月，特别护理1800元—2500元/人/月。
　  负责人说，老人年龄78岁，腿脚不灵便，评定老人为半护理级别；患有糖尿病，需长期由医护人员帮忙注射胰岛素、监测血糖，属于特别护理。记者问:“为何神志清醒，生活基本能自理也需要特别护理呢？”负责人答道:“都是这样规定的。”
　  记者问签订合同是否有时间限制，该负责人表示:“只要写起始时间，合同可以签到老人离院为止，但价钱方面会根据物价稍有变动。”但这点明显违反了《厦门市养老服务机构管理办法》（以下简称《管理办法》）规定:服务合同的期限一般不超过5年，合同到期后可以续签。

 　 护医
　  夜间只有一名护工值班
　  明显低于规定标准比例
　  记者问:“你毕业于什么学校？”医生答:“我都在这8年了，没有证件敢吗？”
　  在了解护工和医护人员的配备方面时，记者发现:该养老公寓为两层的老别墅，一层有4个房间，第二层有6个房间，每个房间有3或4张床位，如此算来约有30多人。
　  记者了解到，这些老人中，年龄以80-90岁居多，约有十多人需坐轮椅，有5人瘫痪在床。但每层楼只有两名年纪超过45岁的护工护理。负责人告诉记者，夜里只有一名60岁的男性护工值班。这一情况，明显不符合《管理办法》中“根据服务对象的生活自理能力和护理的等级标准，实施分级护理服务，其中，护理人员与自理老年人比例不低于1∶10，与半护理老年人比例不低于1∶6，与全护理老年人比例不低于1∶4”的规定。
　  而医护人员方面，也只有一名医生全权负责。记者问这名医生:“你毕业于什么学校？”对方愣住了，回答说:“我都在这8年了，没有证件敢吗？”
　  记者询问负责人该医生的情况，负责人说:“这个医生挺有经验的，只是从来都没有人问起他的资格、学校的问题，我也觉得有点奇怪。” 

　  住宿
　  厦门夕阳红护老院
　  120多平方米的房间  摆放了50多张床位
　  活动大厅、厕所、厨房都在同一间房；阳台上面晒衣服，下面也摆了床
　  夕阳红护老院直接开在住宅小区居民楼的一楼。从外围经过，一股浓重的味道扑鼻而来。护理院的对面，为一所小学。进去前，记者听门口的保安说:“住进去的老人都被关在里面，是不能出来活动的。”
　  打开虚掩的大门后，尿臭、药味混杂的气味更浓重了。再往屋内走，记者见到了一个个“战壕”——隔板将房间分隔成了大小不同的空间，每个空间有床铺和床头柜。一名护工说，隔起来的就算是一个个单间。
　  护工带记者来到了窗户边，那里头尾相接地摆放了4张单人床，另外两个窗户下也同样如此。粗略计算，一套120多平方米的房间，足足摆放了50多张床位，其中还包括活动大厅、厕所、厨房。在另外一个点，两套两居室的房间摆了21张床，阳台上面晒衣服，下面也摆了床。
　  记者说:其他养老院都有单独的房间，这里怎么都没有？护工回答:打通了老人喜欢。

　  饭菜
　  高丽菜粥+豆腐肉末  每餐一荤一素两道菜
　  记者说营养不够，护工说老人喜欢，家属若要加营养需自己带
　  临近午餐时间，记者走进了不足2平方米的厨房，看到护工正开始拿3叠沾满水渍的碗给老人盛饭。护工说，每餐一般只有两道菜，一荤一素，这餐吃的是高丽菜熬粥，搭配豆腐煮剁碎的肉末。记者质疑营养不够，但护工却说，老人都很喜欢吃，家属如果要增加营养需要自己带。
　  记者询问是否有专门的医护人员时，一名中年护工立即表示:“我就是啊，需要打针还是点滴？我都做好几年了。”记者进一步追问是否经过培训，这名护工眨了眨眼睛，另一名护工帮忙答道:“当然都有证书了，好几年前就有了。”
　  记者借口老人脾气不好，需要多点照顾，是否需要多加护理的费用。一名护工小声说:“这个问题家属都懂吧，加不加钱你们说了算。”说完这句话，她觉得不妥，顿了顿，笑着补了句:“其实，我都会一样照顾好的，不会收钱的。”

　  条件
　  博爱养老所
　  房间只有一床一柜  厕所仅能容一人通行
　  负责人说没有“入住价格表”，可以口头介绍一些相关费用
　  博爱养老所位于思明南路庆福寺旁边。记者以“家中有老人需要入住”为由前往探访。养老所仅有一层，面积不大。门口杂乱堆放着棉被、电视机、椅子等杂物。养老所前方有一道水泥砌起来的围墙，围墙中间留有一门。
　  记者推门进入，没人过问。一名阿公和一名阿婆正坐在户外吃饭。恰好一名管理员出来，把负责人喊了出来。负责人看上去在60岁左右，她说养老所是儿子开办的，自己平常帮着管理。她带领记者进了养老所。
　  养老所内部光线有些，房间紧凑在一起。负责人介绍，目前有20多个房间，住了20多名老人。在一间无人入住的房间，记者看到，内部设施简陋，除了一张床和一个柜子外，并无其他摆设。厕所很小，仅能容纳一人通行，为蹲式厕位，设有扶手。养老所也无活动场所，记者询问，老人家住这里要怎么活动。负责人回答，可以去外面走走，“铁路公园不就很近嘛”。
　  记者索要入住价格表，负责人说没有，不过可以口头介绍一些相关费用。

　  管理
　  医生偶尔过来巡一巡  护士下午5点已下班
　  负责人说医生一个月几千块钱，哪里雇得起
　  负责人告诉记者，养老所使用的是以前理工学院的宿舍，之前养老所租了现在旁边那个如家酒店的一层使用，前年如家酒店建起来后，就搬到了现在的位置。
　  当时是下午5点，记者问配备的护士和医生在哪里。负责人回答，护士下班回家了，医生不会常来，偶尔过来巡一巡，“一个月几千块钱，我们哪雇得起。”她补充说:“我以前也是医务工作者，医疗保障你不用担心啦。”
　  临走时，记者表示，养老所的设施太简陋，保障方面也不到位，要考虑一下。负责人有些不高兴:“你不要说我们这里怎么怎么样，你让老人过来关键是看缘分，你觉得有缘分就选这里。”

　  投诉
　  护工
　  住6年5次摔下床
　  亲眼见护工打骂不吃饭的老人
　  “民办养老院条件差点不是问题，但护工太不负责，太没有爱心了。老人几次手术费用，早就多过省下的钱了！”
　  记者在走访过程中，十分凑巧地在两家养老院里，听老人家属咬牙切齿地投诉位于南普陀寺附近的某家养老院，但家属却均不愿透露养老院的名字（在养老院登记目录中，记者也未发现有养老院在南普陀寺附近）。
　  60岁的王先生说，他的母亲今年80岁了，患了老年痴呆，他们不得不将其送到养老院护理。他感慨:“家里条件允许的话，还是要把老人送到条件好点、正规些的养老院。”
　  他说，前6年，他的母亲住在离家不远的南普陀寺附近的养老院，原先住3人间，每个月2500元，但住进不到3个月，3人间变成6人间，价格也升到了每个月3000元。王先生觉得，比起其他养老院，这个价格还能接受，而且离家近，方便照顾，就没有为母亲转院。然而，让他气愤的是，护工太不尽责了，他的母亲住在这里6年，先后有5次在睡觉时摔落床底，老人的双腿因此钉入钢板，无法正常行走。“民办养老院价钱是省了不少，条件差点也不是问题，但是护工太不负责，太没有爱心了，几次手术费用，早就多过省下的钱了！”王先生说。
　  陈女士的婆婆同样是从该家养老院转到公办养老院。说起转院原因，陈女士很生气:“那家养老院环境还可以，就是护工太没爱心了！”陈女士的婆婆今年85岁了，患有脑血栓，生活基本不能自理，每天需要护工帮忙喂饭、擦洗身子、更换纸尿布等。陈女士不放心，常在吃饭时间前往探望，她说，单是她亲眼就遇到两次，护工打骂不吃饭的老人。“虽然我没看到护工这样对我婆婆，但难保证我没看见的时候，他们是不是也这样对待她呢？”陈女士说，她还听到养老院里神志相对清醒的老人说，某些护工会在喝醉酒、或是心情不好的时候，打骂老人。 

　  调查
　  歇业
　  仁爱电话已暂停服务
　  多家养老院已经搬迁
　  记者刚问“是不是景阳托老院”，对方说“我们没有办了”
　  记者在走访中发现，部分养老机构已经歇业，但在厦门养老服务机构明细表（2013年版）中，仍然在“册”。
　  位于华侨博物院后方的厦门仁爱养老院，所处位置相对偏僻。记者询问了4名当地居民，都说“不知道在哪”。最后，在一位上了年纪的居民指引下，记者才找到位于南普陀路31号的仁爱养老院。
　  一道大铁门阻挡住了入院的道路，铁门上还锁着链条。记者喊了一会儿，无人应答。附近居民说，这家养老院有一阵子没开了。记者查询仁爱养老院登记的电话，语音提示已暂停服务。据媒体报道，该养老院在筹办之初，就因手续不全擅自经营，被相关部门多次警告。
　  卧龙托老院登记地址是莲前西路229号，但记者现场却寻不到其踪迹，有人指着新建的一栋大楼说:“这就是原来托老院的位置。”据了解，卧龙托老院在2011年与当时的房东发生了经济纠纷，法院判决双方解除合同，之后托老院就搬了。
　  位于黄厝村的景阳托老院地理位置不错，地处依山傍海的环岛路边上，坐北朝南空气清新。上周记者根据信息却未找到这家托老院，附近村民指着一排一层建筑说:“那就是以前的托老院，早就没办了。”根据景阳托老院在网上公布的电话，记者打过去，一名女性接起电话，记者刚问“是不是景阳托老院的负责人”，对方回了句“我们没有办了”之后，挂断了电话。
　  根据查询，景阳托老院于2013年歇业，同年歇业的还有鼓浪屿逸康复康托老院和厦门慈爱老人养护院。
　  养老院停办的原因是什么？由于暂时没找到相关知情人，记者不得而知。对民办养老院的现状与困境，本报将继续予以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