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朝阳医院夜间急诊科:抢救室多“老病号”
8月21日晚上7点,当《经济参考报》记者来到北京市朝阳医院急诊科抢救室时发现,这里的环境非常嘈杂。
100多号人挤在不到300平方米的抢救室里:八位医生、十多位护士、38张病床上躺着的病人、还有一群围床的家属。最多的一位患者周边围着十多位家属。
急诊科分为诊室、留观室、抢救室、重症监护室。“5点门诊停诊后,患者只能到急诊科就诊。急诊科分诊台高年资护士对患者进行第一次分流,危重病人直接送到抢救室。但今天,你看到的病人不算多,最多的时候有50多位患者。”抢救室医生董桂娟告诉记者,第二次分流是急诊科诊室医生根据初步诊断结果后,发现危重病人再次分流至抢救室。
抢救室医生王军宇对嘈杂的现状已习以为常,他面不改色地带着研究生、进修生,穿梭在病人、家属和机器之间查房。21日晚上6点,他和董桂娟两位医生带着一组护士、进修医生开始上班。上班的第一项任务就是交班和对每个患者进行仔细地检查,并开医嘱。
“戴上口罩。”一见记者,王军宇习惯性地递来一只口罩。
看完12小时前的CT片后,王军宇对进修医生说:“这是一位脑梗的老年患者,来时已经昏迷,现在呼吸不平稳。我们马上需要对她做C T复查,看脑部的变化情况。”交待完注意事项后,没有一句多余的话,王军宇紧接着查看下一位病人。
8点15分左右,所有病人查房结束,王军宇将医嘱递给董桂娟让她一一在电脑中录入,给病人开药。
“赶紧联系心内科医生会诊,这位79岁的患者必须马上做冠脉造影手术。”王军宇告诉进修医生,电话通知心内科。说完后,他走到病人家属面前,耐心向他们介绍病人情况和手术建议。
“能别提手术吗?老人多年前做过手术,她非常排斥手术字眼。我们说检查好吗?”患者女儿说。
“行,不过你们要尽快做出决定是否做冠脉造影手术,因为时间不等人。如果不做,老太太病情有随时加重的可能性。”王军宇说。
大概十分钟后,心内科医生来了,他提出的治疗方案与王军宇一样。可患者女儿担心母亲一上手术台心理接受不了,做不成冠脉造影手术“怎么办?”她焦急地问。
“如果家属同意手术,我们只能说尝试,争取将手术做下去。但不排除手术中出现患者对抗的意外。”心内科医生说。
患者女儿点了点头、签字知情同意书后,心内科医生马上电话联系手术人马来单位上班,做手术。
“导管室24小时开放,医生、护士、麻醉师24小时听候调遣。我们专业科室医生在抢救室会诊后,判断需要手术就通知他们赶来。”董桂娟说。9点半左右,手术室接走了这位老年患者。
这是抢救室的一个正常病例,可朝阳医院急诊科抢救室里有更多的都是非典型患者。
记者调阅病人情况后发现,与抢救室名称不相符的是,除了四位病人是当天送来的外,其余的30多人全是“老病号”。很多病人是8月初、中旬住进抢救室,甚至还有一位是7月初送来的患者,他们一直将抢救室当成“病房”。
“这的确不是真正意义的抢救室,而是变成病房的后备队。”王军宇告诉《经济参考报》记者,抢救室的工作应是快速稳定病情、观察分辨病人未来病情走向、安排科室会诊,12小时内尽快分流病人。可现在抢救室集中了大部分危重患者以及合并症多的患者,所以治疗和诊断都需要时间。另外,虽然朝阳医院已与周边二级医院成立了医疗联盟,可将已渡过危险期的患者转至二级医院,但很多患者和家属因担心二级医院技术能力问题,而不愿转院。
他无奈地说:“我每天白班做得最多的事情是,努力想办法将病情稳定的患者转出去,为更多的危重病人空出病床。”
晚上11点,抢救室出现了一天中难得的平静。
22日凌晨后,病人和家属都睡觉了,也没有来一位新病人。只是偶尔有些家属找护士要求换药。
3点55分,急诊室送来了一位心梗患者。“需要平卧休息,禁下地,避免用力大小便。”一边向患者交代事项,董桂娟一边马上让护士给他做心电图、安排用药。
4点20分,从留观室转来一位血钾指数低(血钾低容易心率失常,造成心脏骤停)患者。抢救室已没有床位,董桂娟赶紧将患者床位安排到靠近医生站边的过道上“上心电监护仪、输液”。
“董大夫,你快来,这位患者不行了。”4点50分,B—2区护士大声说。
“推心电图机。”董桂娟赶紧走上去,摸患者颈部动脉、查看瞳孔和手脚,“不用抢救了,叫醒家属,老太太走了”。说完,她用酒精给老太太擦洗口角。
护士告诉记者,老太太是8月15日入院,急性脑出血,可家属放弃治疗、拒绝监护。她看到老太太胸部不起伏,就赶紧叫医生。
“每天都有患者在这里去世,你能见到人世间最后的一幕和人情冷暖,有一直守护至终的老伴,有还没断气就在门外打架争财产的儿女。作为医生,我们只能维护死者最后的尊严。”董桂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