拄着双拐能做“换心手术”

 朱茂述准备了两副拐杖，其中一副拐杖经过消毒，以便在实验室内使用。

　  朱茂述参加义诊活动。

　  朱茂述参加家教活动。（翻拍）

　  9岁的时候，他得了小儿麻痹症
　  高考的时候，他为了学医重读一年
　  2011年毕业，他被当地卫生系统拒绝了
　  2012年，他被厦大硕士研究生考试破格录取
　  现在，他能给小鼠做心脏移植
　  ……
　  30岁的朱茂述壮实的上身下面，是两条异常细弱的腿。这位山东胶州农民的孩子，9岁得了小儿麻痹症后，便立志要成为一名医生，他身边的人都觉得这应该是电视剧里才会实现的梦想。
　  昨天，已经是厦大医学院研究生二年级的朱茂述拄着双拐接受采访，他不仅读了医学，从事的还是器官移植的前沿研究，他新近被评为“中国大学生自强之星”，由共青团中央、全国学联举办的这一活动，在全国只评出100名“自强之星”。

  不自卑
　  “别人盯着我，我也看他，笑一下，他也笑了”

　  9岁前，朱茂述算得上是家里的“小皇帝”——他是家里唯一男孩，上面有三个姐姐。不过，命运却在一个拐角等着他——9岁的朱茂述发了一场烧后，发现自己走不动了，最终被确诊为“小儿麻痹症”。奇怪的是，他吃过预防小儿麻痹症的糖丸。朱茂述后来得知:吃过糖丸又致残的概率是几十万分之一，这让他遇上了。
　  双腿残疾的朱茂述没有哀怨命运的不公，却暗下决心:要当医生。他说，当时就觉得生病挺痛苦的，医生能减少病痛，挺神的。
　  不过，在山东胶州的乡村里，没有人把这位残疾孩子的话放在心里，直到朱茂述高考时，大家才意识到这位男孩的心中，燃烧着多么炙热的一团火。
　  第一次高考，因为残疾，报考医学的朱茂述被大学调剂到会计学。一番挣扎后，他做出决定:为了学医，再考一年！第二年，他如愿被滨州医学院的临床医学录取。当时，他和家人都美滋滋地认为，这是一个苦尽甘来的时刻。
　  但2011年毕业后，朱茂述参加当地卫生系统的招考，笔试时，他考了前几名，但是，面试后，他的成绩比最后一名还低了十几分——他的面试成绩被故意压低了。
　  他去找医院，后者说:要是有急诊，别人花1分钟就可以冲到病人身边，你要花四五分钟，出了事怎么办？其实，残疾人完全是可以胜任医院里皮肤等“小科”的工作，但是，朱茂述对这个解释还是选择“理解”，他说，如果从对方角度来看，很多事也说得通。
　  这是年轻的朱茂述从人生中总结出的智慧。从小到大，朱茂述的残疾常使得人们对他侧目，他说，刚开始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后来，“别人盯着我，我也看他，笑一下，他也笑了”。

  不绝望
　  “你努力后，所有的事情，都会变成好事情”

　  尽管一直笑对人生，但是，2011年是朱茂述的一个黑暗时刻。迫于生计，他借钱在学校附近小区的车库开了间“黑诊所”，替人按摩和拔火罐，才过三个月，诊所被人举报，一举被“端”。诊所的关门也迫使朱茂述重新思考未来，他决定考研。
　  2012年，过了硕士研究生初试线的朱茂述到厦大复试，遇到厦大医学院副院长齐忠权。当看着拄着双拐气喘吁吁爬上四楼的朱茂述，齐忠权说，他当时立刻明白这位残疾学生走到厦大的艰辛。
　  尽管素昧平生，齐忠权向导师特别介绍朱茂述，不过，由于身体缺陷和朱茂述的成绩还算不上绝对优势，在网吧里租了两个位置“住”了二十多天的朱茂述被委婉地告知回去等消息。
　  朱茂述已经很敏感地知道“没戏了”，但是，他还是强忍着内心的痛苦，给厦大校方写了一封感谢信。他没有料到的是，正是这封感恩信改变了他的命运。
　  齐忠权说，有一天晚上11:30 ，他突然接到厦大党委书记杨振斌的电话，后者说:他看到了感谢信，觉得孩子挺难的，挺乐观的。杨振斌问:我们能不能帮帮他？
　  当时的招生已经进入尾声，也不能为了朱茂述刷掉其他同学，厦大后来找到的解决之道是:直接向教育部打了报告，要了一个名额。
　  齐忠权说，杨书记还有一个用意，他想用朱茂述这个典型告诉其他学生:残疾学生都能做到，你有胳膊有腿的，为什么做不到？这位从清华过来的书记认为:这是厦大“自强不息”精神的诠释。
　  命运这回终于拐过一道弯，带领朱茂述看到美丽风景。昨天，他开着医学院为他配备的四轮电动车迎接我们。他的电动车直接驶进医学院大楼的玻璃门，穿过大厅，停在电梯前，那是他专用车位。在等待电梯时，朱茂述微笑着说:你努力后，所有的事情，都会变成好事情。
　 

不放弃
　  “对方发球过来，我只要努力接起来，主动权就在我手上”

　  最终还是齐忠权把朱茂述收归名下。在瑞典工作了十几年的齐忠权是著名的器官移植的研究专家，目前研究的是如何让猪的身上长出能移植到人身上的不排斥的器官。他为朱茂述选定“实验外科”，即在动物上做器官移植的实验，最大特点是:能坐着完成。
　  不过，也不是一帆风顺。以朱茂述他们正在做的小鼠心脏移植实验为例，小鼠的心脏只有指甲那么大，血管可能比头发粗一点点，所有实验都必须在十几倍甚至二十几倍的显微镜下完成。而朱茂述由于长期拄拐，一些神经受到损伤，手会不自觉地抖动。
　  没有什么捷径，朱茂述还是以勤补拙，晚上九点实验室基本没人了，他就九点来“上班”，做到十一二点。在完成了150多只小鼠的心脏移植后，朱茂述已经掌握这项技能。齐忠权说，这一“手艺”可以让他即使到了美国，也“有饭吃”。
　  付嘉钊是朱茂述的学弟，他到厦大报到时，就见到朱茂述，后者开着他的电动车来迎新，他让新生把行李放在车上。朱茂述谈笑风生，直到宿舍后，付嘉钊这才注意到朱茂述萎缩的双腿。付嘉钊说，我们能做的，他基本上都能做，他还会打乒乓球。
　  一位双脚站不了10秒的残疾人怎么打乒乓球。朱茂述描述说，我一手扶着乒乓球桌，对方发球过来，我只要努力接起来，主动权就在我手上，我发过去的球，够他难接的。
　  在某种意义上，这也是朱茂述在过去的二十多年的生活轨迹——他其实一直在和命运进行这样的乒乓球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