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市植物人生存纪录达18年 如何唤醒是难题

　  85岁的以色列前总理沙龙辞世，让“植物人”这个词再度引起关注。8年前，他因中风陷入昏迷，成为植物人。
　  “如果能避免感染、并发症等，植物人存活七八年甚至十几年都不成问题。”厦门大学附属第一医院神经外科副主任谭国伟说。我市曾有植物人生存18年的纪录，但如何唤醒他们仍是医学难题。
　  尽可能延长植物人的生存期，增加唤醒他们的几率，是植物人的家人的普遍期望。谭国伟说，目前还没有确切有效的方法唤醒植物人，有研究者称电刺激、干细胞移植等方法有效，但都有待论证。
　  事实证明，亲情呼唤和悉心照顾，有可能促使植物人再次恢复意识，而后期的康复治疗更为重要。
 

　 A 故事
　  7岁少年遇车祸陷昏迷，母亲创造医学奇迹
　  每天和他说话，不停地帮他翻身、按摩，像照顾婴儿一样从零开始教起

　  11岁的小陈，记忆仍停留在7岁。4年前遭遇的一场车祸，让他脑部萎缩变形，虽然经过全力抢救保住了命，但一直处于昏迷状态。
　  “刚送来时，用九死一生形容这个孩子真的不过分。”谭国伟说，几乎所有要命的并发症，小陈身上都有，而药物过敏导致的剥脱性皮炎，让他浑身皮肤剥脱得就像烧伤病人，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医生告诉陈妈妈，以后小陈很可能成为植物人。
　  陈妈妈每天陪着他“聊天”，半年后，小陈冲妈妈笑了。“这真是个奇迹。”谭国伟说。

　  坚持  每天趴在耳边跟他“聊天”，放他爱听的音乐

　  记者见到小陈时，他正躺在床上。他全身裹在被子里，包得严严实实的，双手攥着矿泉水瓶。陈妈妈说，这是为锻炼他的肌张力，专门到康复科取经学来的。天冷的时候，她让他攥热水瓶，还能保暖。
　  见医生、护士进门，还不能说话的小陈咧开嘴笑了，算是打招呼。
　  陈妈妈说，出事后因病情严重，小陈在ICU住了半年。早期颅内有出血、水肿，医生给予脱水降颅内压治疗，保护神经细胞功能，预防并发症，同时用药物促醒，并配合针灸、音乐、高压氧等一切可用于临床的促醒方法。
　  住院时，她每天都去看儿子，趴在他耳边跟他“聊天”。虽然“聊天”不过是自言自语，但陈妈妈依然坚持，还给他放爱听的歌。病情稳定后，小陈被转到普通病房，陈妈妈还是每天陪在床边跟他说话，两三个月后，儿子好像有了反应，有一天居然冲她笑了笑。“当时真是高兴得不知道怎么好，连觉都睡不着。”陈妈妈回忆起那一刻，又激动得掉眼泪。

　  护理  一顿饭喂一个多小时，每隔两小时帮他翻身

　  儿子出事前，陈妈妈是个会计。“以前我连家务都没怎么干过，家里都是保姆在做。”她说，儿子住院后请了个护工，自己也开始慢慢学习怎么照顾儿子。儿子醒来后，为了更好地帮他康复，她辞了工作当起“全职保姆”，她相信“当妈妈的才能照顾得更好”。
　  “照顾他比照顾十个孩子还要累！”陈妈妈说，成为植物人的小陈连简单的咀嚼和主动吞咽功能都丧失了，只能吃流食。为了保证营养，每天除了喂他牛奶，还要买来新鲜的肉类、蔬菜、水果，所有食物都要煮得烂烂的，用搅拌机磨碎，过滤掉碎渣和油再喂。
　  小陈接受了气管切开术，开始时在鼻子里插根鼻饲管，可是喂了三个月，因鼻窦炎不得不想别的办法。后来，他又接受了胃造瘘术，在肚子上造个小孔，通过瘘管输送食物。“喂他吃一顿饭要花1个多小时。”陈妈妈说，她把搅拌器、炖锅都搬到了病房，方便为他准备食物。
　  为防止关节、肌肉强直，每隔两三个小时，就要给小陈翻一次身，还得经常做全身按摩。
　  最难的是大小便的处理。起初，陈妈妈得自己估摸儿子什么时候大小便，看到便袋满了赶紧处理。现在，小陈想小便时，会像只青蛙一样将两腿分开，提醒妈妈来帮忙，极少尿床了。
　  小陈能做些简单的动作了，坐在轮椅，他可以自己把脚搭在床边，让妈妈抱上床。

　  康复  从零开始，教他写字画画恢复智力

　  由于大脑严重受损，小陈虽然醒来，但他的智能、智力都“归零”了。“就像教小宝宝一样，什么都要从头开始。不一样的是，小宝宝教两遍就能学会，他要教一百遍。”即便如此，陈妈妈依然不停地教儿子说话、写字、画画。
　  “有一段时间已经教会他写字了！”陈妈妈自豪地说，小陈学会从1写到24，还能画画呢。有一天，她发现儿子的左手能活动了，她兴奋地在写字板上画了个脸，告诉儿子:“你看，这就是你哦。”小陈慢慢地拿起笔，添上眉毛、眼睛、鼻子、嘴巴，还加上了头发。
　  “最怕的就是癫痫发作，一发作，这一切努力全都‘打回原形’了。”陈妈妈说，儿子有时清醒有时糊涂，癫痫发作时刚学会的就会忘记了。现在她也积累了些经验，小陈癫痫发作前，她能及时发现不对劲，“他的脑袋会鼓鼓的”。
　  为避免感冒诱发癫痫，天冷了她就给儿子准备好热水瓶等保暖用品。现在，他发作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谭国伟说，癫痫是植物人常见的并发症，每次发作都会对大脑造成严重损伤。另外，植物人不会咳痰，肺部感染是最常见的，有时候还会被痰堵住，不及时处理容易发生意外。之前陈妈妈还在上班时，有一次护工疏忽，没发现小陈被一口痰憋住，差点出事。

　  锻炼  投其所好，刺激运动和生活自理功能恢复

　  去年春节，妈妈把小陈接回家过年。小陈以前很喜欢象棋，家里有张大大的棋盘。看见爸爸在下棋，他盯着棋盘一个劲地笑。爸爸故意把棋子摆乱，放在他面前。小陈把棋子摆好，慢慢地把棋子挪到位，第一步就是“当头炮”。
　  爸爸跟着他下了第二步，再放手让他走。他紧跟着下了第二步，没走错。不过，下到第三步时，他怎么也想不起该往哪走了，一生气，他把棋盘掀翻了。
　  小陈小时候爱集邮，陈妈妈翻出他心爱的集邮册，把里面的邮票抽出来，故意把边角折皱。小陈把皱了的邮票慢慢地展开、抹平，再一枚枚放回到集邮册。
　  为了锻炼儿子自理能力，陈妈妈故意把电视遥控器塞在他手里。他居然也能找到自己喜欢的频道，一边看一边开心地拍打着轮椅。
　  谭国伟说，曾经的爱好会在大脑中留下印象，多让植物人接触他最喜欢的东西，有助于促醒及康复。但小陈属于运动性语言中枢损伤，要再次开口说话很困难。虽然希望渺茫，但陈妈妈没有放弃:“但愿他能早点开口说话，尽快生活自理。”

　  B 医说
　  “不要以为听不到就不说”
　  唤醒植物人靠亲情和护理，恢复生活自理能力则靠毅力

　  谭国伟说，植物人能否醒来与原发病病情密切相关，病情稍轻的，晕迷一段时间后有可能醒来。若病情太重，神经细胞已经坏死，则唤醒乏术。
　  “亲情唤醒很关键。”谭国伟强调，对于神经系统损伤导致的植物人，昏迷三个月后苏醒的可能性较低，昏迷时间越久，这种可能越小。在“黄金恢复期”，家属要不厌其烦地与病人说话，让病人接触以前喜爱的东西，比如播放病人爱听的音乐、戏剧等。“不要以为他们听不到就不说了，亲情呼唤有助于病人苏醒，能增加苏醒的可能。”
　  不过，后期康复时，主观意愿就成了关键。

　  意志坚强，曾经的植物人20年后能走会说

　  20年前，工作中的一次意外事故，让年仅34岁的阿志（化名）受到了严重的脑外伤，被送进ICU抢救。那时，他伴发了胃出血等多种严重并发症，命在旦夕。由于当时医疗条件有限，医生用尽所能，阿志总算保住了性命，然而成为了植物人。
　  经过医护人员的精心照料，三个多月后，阿志醒了。医生说，虽然身边没有家属悉心照料，但阿志的求生意志很强，后来他慢慢地可以和人简单交流了。
　  醒来后，阿志留下了偏瘫的后遗症，但凭着强烈的意愿，如今他能拄着拐杖走路，生活也完全可以自理。
　  谭国伟说，植物人唤醒后，主观意愿对康复很重要。“如果想上厕所，能自己起来的就一定要自己起来，努力实践，自己使劲，才有恢复的可能。”
 

　 不要放弃，忽略后期康复可能落下残疾

　  两年前，60岁的柯女士遭遇了一个噩梦般的日子。那天，她突然意识不清，呼之不应，还吐了好几次。见情况危急，家人赶紧将她送到中山医院，被确诊为“左侧丘脑出血破入脑室”。
　  经改善循环、营养神经、预防癫痫、预防感染、高压氧等各种治疗，两个多月柯女士脱离了生命危险，却陷入长时间的昏迷。
　  7个月后，柯女士病情相对稳定，转入康复科，接受了1个月的肢体运动刺激、针灸、理疗、高压氧及药物治疗康复训练。渐渐地，她的意识逐渐转清，左侧肢体肌力提高，可以抬离床面。随后，医生以加强认知功能、呼吸功能、吞咽功能及膀胱功能训练为主，逐步排除了气切管、鼻饲管、导尿管，她的左侧肢体功能逐渐恢复。
　  现在，柯女士已经可以进行简单交流，左手可抬高、拿东西，在家人搀扶下可下床行走。
　  中山医院康复医学科主任医师陈健说，柯女士这样的脑出血患者并不鲜见，但是很多患者在抢救回生命之后，往往忽略了后期康复的重要性，过早放弃，以至落下残疾，生活无法自理。“脑出血及颅脑外伤患者应在生命体征平稳的前提下，尽早开始介入康复治疗。”陈健说。

　  换个环境，也有可能改善病情

　  8年前，陆小姐的父亲在一次中风后，成了植物人。7年来，她的母亲寸步不离在床边照顾，直到去年父亲过世。
　  陆小姐说，母亲退休前是医院的护士长，擅长照顾病人。几年间，她每天为老伴按摩、拍打，两小时翻一次身，24小时不间断。由于抢救时做了气管切开术，喂食只能靠鼻饲。为保证营养，陆小姐的母亲买了搅拌机、炖锅，每天煲汤做菜汁，还列了详细的喂食时间表，什么时候该吃什么，细致得令人感叹。
　  “卧床六七年，我父亲从来没长过褥疮，连医生都感到吃惊。”陆小姐说。考虑到母亲独自照顾植物人的父亲，自己每天上班又无暇顾及，陆小姐就在自家楼下租了套房子，建议他们搬过来。
　  让陆小姐后悔的是，他们搬来一年多后，父亲因一次并发胃出血，经抢救无效去世了。“是不是植物人不能随便移动？”她对此耿耿于怀。
　  中山医院康复科医生陈伟龙说，有的病人长期卧床可能会形成下肢血栓，如果搬动不当可能不利于康复。但是，有时候给病人换个环境，也可能会随着居住条件的改善而使病情有所缓解。

 【 数据】

　  我国每年新增植物人近10万

　  上世纪70年代前，我国很少见到植物人。随着外科手术技术及重症监护（ICU）的完善，许多重度脑损害患者得以存活，因脑外伤、脑出血、脑血管梗塞或栓塞等脑部疾病，抢救后得以存活的几率也随之上升。
　  据不完全统计，我国现有“植物人”超过百万，每年因各种原因新增患者近10万人。这些患者丧失了对自身及周围环境的认知，对自身或外界刺激缺乏有意识的情感和行为反应，只保留了本能性的神经反射和进行物质及能量的代谢能力。
　  植物人已成为严重的社会问题，牵涉到社会、家庭、伦理、道德、经济能力的支持等问题。
 

　>>> 链接

　  植物人康复护理须知

　  一、要建立清洁的病房，定时开门窗保持室内空气清新，使用紫外线进行照射消毒，保持被褥整洁，屋内可以适当养一些植物；
　  二、每天早上用生理盐水棉球对病人口腔进行清洗，用温水擦浴，保持阴部清洁，便后及时清洗；
　  三、每日饮食中要给予充足的高蛋白、低脂肪、高热量及足量的维生素和水分；
　  四、每隔2-3小时要保证翻身，并及时拍背、按摩，让不能活动的患者多进行被动活动，预防褥疮、关节痉挛和肌肉萎缩，预防感冒及癫痫等并发症，预防坠积性肺炎等感染；
　  五、家人应加强与患者的语言交流，多和他说写曾经谈论过的话题，对患者进行各种感官刺激也很重要。
　  植物人的家庭护理比普通病人护理更需科学、耐心，专业医生的指导必不可少，病情出现波动，应立即联系医生。

　  【名词解释】

　  植物人:通常把大脑皮层功能严重受损，处于不可逆的深昏迷状态、丧失意识活动，但皮下中枢可维持自主呼吸、心跳、血压的人称为植物人。持续昏迷的时间并没有确切界定，一般认为在3个月以上。
　  病因:成为植物人的原因很多，影响中枢神经系统的脑中风、脑外伤以及中枢神经系统以外的因素引起心跳、呼吸骤停都可能引起，如溺水、中暑等，经心肺复苏等手段虽然救活了，但患者仍没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