厦门籍93岁远征军老兵:给我个名分死也值了
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苏力”台风袭来的夜里,93岁的洪发祥做梦了,又回到了70年前的抗日战场,他听到子弹从耳边嗖嗖地掠过……他惊醒地坐起身来,眼前却是“暗风吹雨入寒窗”。
厦门籍中国远征军老兵洪发祥不知道,他已成为全国性的新闻人物——7月13日,导报报道了《给我个名分,死也值了》后,当天还上了腾讯网首页。而昨天,厦门低保户洪发祥正焦虑怎么找泥水工,修补因台风而严重渗水的屋漏。
风雨呼啸,容易勾起回忆。70年前,远征军新兵们拔营前往缅甸,途经赣州,当时国民政府的赣州专员蒋经国慰问新兵营,号召战士们“为国家、为人民、为中华民族去战斗”。洪发祥至今记忆犹新,那时蒋经国哽咽了,战士们集体振臂高呼“誓复国仇”,壮怀激烈、声震云霄。
能活到今天,洪发祥觉得自己“很幸福”。入缅的几次会战中,日军多少颗子弹绕过自己,夺去近在咫尺的弟兄们的生命,多少炮弹将身边的战友炸成灰烬,而自己却四肢健全。记忆中最后的画面是:眼光所及,满地是尸体,弟兄们朝围攻的日军发起反冲锋。呼啸的炮弹炸开,气浪将洪发祥掀入壕沟……
醒来时,洪发祥发现自己右腿被弹片削去一块肉,右脚掌被壕沟里的竹签刺穿。他挣扎着爬出死人堆,被山里的缅甸百姓发现。缅甸人冒险留下洪发祥,杀了鸭子,用鸭胆夹杂着草药敷住他的脚伤,并将鸭肉熬粥给他吃。伤愈后洪发祥一路乞讨着回到滇西,继续战斗。抗战胜利,在湖南的他亲历了日军投降,洪发祥和战友们向空中鸣枪庆祝胜利,漫天震响。
三十功名尘与土。退伍后的洪发祥为生计奔波,那些战火的记忆深藏于心。然而一次意外,让他有了找民政局讨要名分的想法。那就是2010年——庆祝反法西斯胜利65周年,居委会的人通知洪发祥去开会,“说是上边要让抗日老兵去外地做报告”。到了辖区街道办,中华街道工作人员在了解他的背景后,委婉地劝他回去。“他们认为中国远征军是国民党部队,说我不适合参加。” 洪发祥说,回家后他把自己关在屋里,闷坐了一天。
风烛残年的洪发祥,很怀念远征军战友,“同安官浔的林天意(音)、安溪的王大鼓,不知他们还活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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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远征军厦门籍老兵洪发祥:
给我个名分,死也值了
“我这一辈子啊,低头过了60多年,就想着有一天国家能承认我抗日,给我个名分,死也值了,到那边我不带遗憾。”
定安路一间10平方米不到的小屋里,93岁的低保户洪发祥,除了脑子“越来越模糊”之外,腿脚也不灵了。老人每天6点钟就起床,把被褥收拾得整整齐齐——直到今天,他依然保持着当年在部队的生活习惯。
顺利入伍还当上班长
1942年,国民政府派人到同安征兵,“上面说是编入盟军的远征军,让美国军官训练,然后上抗日战场”,马巷窗东村青年洪发祥报名参加体检。
作为村里最壮的年轻人,洪发祥顺利通过了体检。有意思的是,为了争夺洪发祥的籍贯地,他所居住的窗东村的保长和他祖籍所在地和平村的保长还发生了争执。吵了半天,同意洪发祥作为两村共同推选的应征人入伍。
“我是长子,我妈不同意我去打仗,怕我不能给她送终。我坚持要去。不能让日本人打到家门口还不还手啊!”回忆起当年和母亲的争执,93岁的老人眼眶湿润。
在新兵营中,洪发祥当上了班长。闽南籍新兵不多,老乡之间格外亲切,洪发祥至今还记得两个老乡的名字——同安官浔人林天意(音),以及安溪人王大鼓。
溃散后一路讨饭回国
到了缅甸洪发祥才发现,进入的不是训练营,而是绞肉机一般的战场。连立正都没学,洪发祥直接操纵起重机枪。部队供给紧张,每顿只能吃一块压缩饼干。
洪发祥还没学全作战技能,就跟着远征军战略转移。
一年后,他所在的连队被日军击溃,腿部受伤的洪发祥被缅甸人救回家,用草药治疗。伤愈后,联系不上部队的他想到回国,于是一路乞讨,翻了两个月的大山回到云南边境。
当年的毛巾保留下来
此后,洪发祥和其他退回国的远征军溃兵,被编成一个独立团,参加了长沙防御战。
1945年抗战胜利后,惦记着母亲的洪发祥在长沙退伍,回到窗东村务农。村里人都知道有这么一个抗日战士,对他很照顾。
退伍时,洪发祥带了国民政府颁发的证书,以及部队赠与的匕首回乡。但由于担心惹麻烦,上世纪50年代,母亲将洪发祥的从军证件和军服全部扔掉。仅剩下一条印有“国军”字样的毛巾,被无意中保留下来,“抗战胜利后发的,我以前舍不得用,后来以为扔掉了,前几年才发现还在家里”。
想要名分目前有点难
去年7月份,厦门市民政局有领导去看望洪发祥,给他捎去慰问金。但这位远征军老兵想要的名分,相关部门并没有批复。“他是国民党部队的老兵,厦门目前还没有政策出台,也没有针对中国远征军老兵的政策实施意见及相关细则。”湖里区民政局的工作人员介绍,“包括看病费用帮他报销80%,去年至今已给了洪发祥将近 8000元的补助,但都是以他是低保户的名义落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