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到底有多累:一天做6台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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诊断容易排除难
本报记者 王君平
时间:1月18日
地点:北京协和医院
13时30分,在门诊一楼第三十七诊室,记者跟随泌尿外科主任李汉忠出诊。第一位患者是84岁的赵姓老人,患有前列腺肿瘤。老人一进诊室,李汉忠请他先坐下,问老人什么情况。老人说是血尿。
李汉忠拿出化验单,仔细看着各项指标。他问老人,排尿好吗?一晚上起来几次?大便干燥吗?老人说,每晚2至3次,大便干。记好病历,李汉忠对老人说,效果还不错,指标高了1个点。年龄大了,就不考虑手术了。血尿可能和大便干燥有关,膳食多吃些水果和蔬菜。下个月再来一次。
在门诊的过程中,不断有患者推门进来要求加号。凡是复诊的,李汉忠都会为他们加号。随李主任出诊的两个博士生告诉患者,直接去护士站加号。
一对河南夫妇走进诊室。丈夫3个月前胃疼,当地诊断为胃幽门螺旋杆菌感染,在省城抗菌治疗。后来又做了胃镜,结果发现并不是胃部的问题,再做CT发现肾部有肿瘤。
博士生王栋打开阅片灯,把几张片子插在阅片灯上。李汉忠发现,片子是残缺的,只照了上腹部,下腹部只有部分,片子连肿瘤都没照全。他告诉患者,这是一个巨大的肿瘤,生长非常快,压迫胃部,但您需要做PET/CT。这个检查一看肿瘤发展到什么程度,二看有没有骨转移,三是能够发现普通CT检查不到的范围。检查大约需要1万元,病人入院后可能还要做活检。李汉忠详细向患者做了说明,并给他开了住院条,安排他住院。
将近17时,一位男青年陪着他的小舅舅来看病。舅舅体检时发现肾部有囊肿。打开阅片灯,李汉忠把片子仔细看了一遍,还把几张片子拿在手里,对着灯光辨认。他对患者说:“你的肾上有个东西在出血。一旦包在外面的膜破了,就会造成大出血,必须要住院治疗。但住院要排队预约,我帮你在节前安排,能帮你把肾保住。”
患者问:“现在上班可以吗?”李汉忠说:“上班还可以,不影响。你出去一下,我和你外甥说两句话。”
患者走出诊室,李汉忠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对他外甥说:“我是瞒他的,把他先稳住。这是典型的肾癌。不说出血,担心他不住院。但又不能说得很严重。去预约检查,准备住院手术吧。”
随后,患者何先生进来了。他在北京一家医院检查,前列腺癌抗原特异性指标只有0.8,前列腺内膜只是饱满,但诊断报告却说有前列腺癌的可能。“癌”字让他感觉活着都没希望了,有的医院还让他做穿刺活检,这件事让他心理压力极大。
李汉忠平和地说,从检查结果来看,癌的可能性不高。没有必要做穿刺活检,这对身体有创伤。如果实在担心的话,就做个骨扫描,看看有无转移。何先生激动地说:“您去了我的心病!”
18时9分,夜幕降临。李汉忠看完第四十九号,这是门诊的最后一个病人。在4个半小时里,李主任只喝了3口水,上了一次厕所。他对记者说,在门诊看病时,诊断某种疾病相对难度不大,但是排除患者已在外院诊断的某种疾病却不是件容易事。因为需要准确的判断力和可靠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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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不停歇的手术
余易安
时间:1月18日
地点:北京儿童医院
上午10时20分,第二台手术开始了。这是一台食管裂孔紧缩术,由胸外科主任曾骐主刀。13时,手术顺利结束。2岁的小女孩醒了就要找妈妈。虽然过了饭点,但没人提一个“饭”字。
排班表显示,曾骐今天共有6台手术。同台的助手们一边准备着下一台手术,一边预测下班时间:“又得做到晚上七八点了。”
13时20分,推进来的是一名7岁男孩,因患肿瘤,右腿已被截肢,后又转移到了肺部。曾骐要做的是肺转移瘤切除术。
麻醉、固定、插管,一切准备就绪,曾骐戴上手套又上台了。
这一次,不开胸,用的是胸腔镜技术,两把像枪一样的手术器械进入体内。显示屏上,患者体内脏器组织清晰可见。两把“枪”好似两只手,一个、二个、三个……探、碰、剪,曾骐寻觅着埋藏在肺组织里黄豆粒大小的肿瘤,然后一手夹子,一手剪子,果断地拿下。
紧盯屏幕,紧握“手枪”,整台手术下来,曾骐几乎保持同一个姿势近两个小时。
在助手们缝合伤口、清理手术台的间隙,曾骐并未休息。他拿起一把镊子,把切肿瘤时残留在肉块里的小钩子一个一个挑出来。
时间到了15时,依然没人提“吃饭”两字,也没人喝水、去洗手间。
笔者也戴着口罩,一直站着,滴水未进。心慌、胸闷、出汗,典型的饥饿型低血糖症状出现了,不得不拉一把椅子坐下来。忍不住问:“你们不饿吗?”
“咳,早习惯了!”曾骐答。
一会儿,助手们交替去休息室吃东西。一个汉堡、一碗泡面,扒拉几下就吃完了。也不喝水,就怕上厕所。
曾骐仍不动,坐到手术台旁电脑前,劈里啪啦敲起了手术日志。
15时16分,给1岁的男孩做纵膈肿瘤切除术,又是两个小时。
接下来是胸腔镜膈肌折叠术。其间,曾骐只喝了一次水、上了一趟厕所,依然没去吃饭。两台手术间隙,依然不休息,不是写手术日志,就是将患者信息录入数据库。
20时,肺叶切除术。一助、二助、三助,围站手术台前,为给主刀大夫最好的视野,她们紧握腔镜,上身不动,可两脚累得左右倒换。
曾骐却一直保持那个姿势,直立,腰微弯,略低头,手臂往前,手指不停。 没人说话,生命监护仪里传出“滴滴滴”的心跳声,显得越来越大。
21时23分,手术顺利结束。摘掉手套的曾骐,只是揉了揉右手指,又坐回到电脑前写手术日志。
22时许,曾骐吃过夜班饭,又到病房查看当天所有手术患者的术后情况。一切忙完已近零点,他的后半夜就睡在医院的办公室。
3
从早9点到晚9点
田博夫
时间:1月18日
地点:卫生部中日友好医院
8时50分,笔者跟随口腔科主任医师徐宝华来到诊室。他的专业是口腔正畸。
9时整,一位中年妇女走进诊室,护士安排她躺在治疗椅上,徐宝华戴上口罩和橡胶手套。“牙齿长得不错,今天重新做一下。”
细丝钳、丝剪……护士小夏默契地给徐大夫传递着治疗工具。病人闭着眼睛平躺在治疗台上。整个诊室只听见工具的声音。
这位患者做的是牙齿矫正治疗。徐大夫拆下患者牙齿上的旧结扎丝,用细丝钳修正新的结扎丝。其间,不时询问患者是否舒适。
50分钟后结束治疗。患者坐了起来,伸伸胳膊,扭扭腰,对徐大夫说了声“谢谢”。
“不用,上次说的治疗,今天准备做吗?”
“今天没时间了,要去上班。”
“那行,你有时间给我们打电话吧,有啥情况及时跟护士联系。”
护士迅速转移“阵地”,为下一位患者做治疗前的准备。10时50分,第二位患者也走出了诊室。
11时20分,盒饭送来了。可是还有两位患者躺在治疗椅上。直到12时,徐大夫才送走了上午最后一位患者。
护士把午餐摆在办公桌上,然后开始收拾诊室,徐宝华在一旁书写上午6位患者的病历。20分钟后,他站起来,用力捶了捶腰。整个上午,没上一次厕所,也没喝一口水。
中午是徐大夫唯一能放松的时间。吃完盒饭,他和护士们聊了会儿,回到自己的休息室。
14时30分,徐大夫继续开始工作。因16时预约的病人有事不能来,护士小赵匆忙联系其他患者进行调配。打了几通电话,终于约好了另一位患者。
17时,护士小夏订了晚上的盒饭。而这时,夜门诊的患者提前来了,徐大夫没时间吃饭直接进入夜门诊。
18时45分,躺在治疗椅上的患者刘某对徐宝华说:“不好意思,耽误你们吃饭了。”
“没事儿。你不也没吃吗,都一样。我们已经习惯了。”徐宝华笑了笑,然后拿起气枪清理患者口腔。
20时30分,他送走了最后一位患者。护士们开始打扫“战场”,他继续写病历。10分钟后,和护士们一起吃晚餐。
21时10分,徐宝华结束了一天的工作,离开诊室。
据悉,中日友好医院从2011年8月22日起,全面启动了夜间门诊和夜间医技检查。截至今年1月15日,夜门诊达11.3万人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