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被指盗窃服毒身亡 120称怕白跑不派车
“海燕，我确实没拿你的钱，如果你不相信，我只有先走一步。再见。”这是一位15岁的少女留给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句话。在遭遇同学盗窃指控和各种流言蜚语的压力下，小霞选择用死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120迟迟不来，眼睁睁看着少女死去
9月18日上午10时许，武都区马街镇官堆村，58岁的村民李柱梅出家门时意外发现自家院墙后躺着一位身着红色上衣、绿色格子裤的少女，身边有一个黑色的背包。女孩神情痛苦，双手捂着腹部不停地抽搐。觉得情况不妙的李柱梅立即向附近村民求援。
“小姑娘年龄有十四五岁，长得很清秀，一看就是个学生娃。”得到消息随后赶到的村民李进洲说，小女孩当时口吐白沫，已经有点神志不清。
李柱梅家紧邻马路，李进洲和其他几位村民立即将红衣女孩抬到了马路边。
李进洲立即拨打了120急救电话。
“我当时告诉120的女接线员，需要急救的女孩口吐白沫，可能是抽风或者服用农药中毒，具体情况我不能确定。女孩看起来情况很不好，希望赶快派人救治。”李进洲说，令他没有想到的是，120女接线员询问他是否是女孩的家属，得知其不是家属后，让他继续观察，并建议他用大拇指按压女孩的人中简单治疗一下。
120接线人员当时的态度非常明确，他们不会派急救车辆前来。李进洲说，120接线人员当时拒绝派车的原因可能是小女孩的亲属不在身边，无人承担120救护车的出车以及急救费用。
李进洲的手机通话记录显示，他拨打120急救电话的时间是10时16分。
在李进洲拨打120急救电话无果的情况下，现场一筹莫展的村民翻看了女孩身边的黑色背包，背包里只有两件衣物、一个馒头和一个容积约100余毫升的红褐色药瓶，药瓶里的残留物散发着一股浓烈的农药味。
10时20分，发现农药瓶后，62岁的村民王石林用手机拨打120电话，电话自动接通56秒，但无接线人员接听。
觉得情况不妙的王石林立即拨打了1公里外马街镇派出所的电话，得知派出所车辆外出执勤，民警无法立即赶到现场后，王石林立即开车前往派出所接民警到现场。
“来回用了十来分钟，民警到现场时，小女孩嘴里还在冒白沫，有抽搐症状，不停地抽搐。”王石林说，民警赶到现场后立即拨打了120急救电话，告诉对方自己是警察，要求立即派救护车辆前来。
陇南市的120急救平台设在陇南市人民医院，急救车辆也由该医院派出。医院距离事发现场15公里左右，正常车速从医院到现场用时一般在15-20分钟。据当地村民讲，那天急救车辆来得非常迟，急救车到达时已经超过上午11时了。
救护车迟迟不来，红衣女孩的情况却越来越危急，马街镇派出所民警立即拦下一辆出租车，在群众的协助下将女孩抬上车准备送往医院，谁知出租车司机发现女孩病情危重后，扔下女孩扬长而去。
此后，当地村民和民警只能苦等120急救车辆，等急救人员赶到现场时女孩已经身亡。
王石林说，急救人员到达现场后，大家都质问他们为何迟迟不来，现场一位带队的急救人员的解释是：“我们以为患者得的是癫痫。”
“我们眼睁睁看着女孩死在我们面前，如果120急救人员能早点赶到现场，女孩也许会被救下来。”村民李进洲说，当时他一直在现场，能够确定的是从他第一次拨打120急救电话后的半个多小时内，红衣女孩一直有生命体征。
根据红衣少女随身携带的药瓶残留物以及呕吐物，警方初步判断其为服用农药自杀。
只是感觉判断，她偷了钱？
红衣女孩毒发身亡后，警方从其身上只找到了3毛钱现金，未发现其他任何能证明其身份的东西。警方随即在马街镇主要街道以及马街镇初级中学附近张贴了“认人启事”。
9月19日上午，马街镇初级中学的学生辨认出红衣女孩系该校初二五班学生小霞，15岁。警方随后检查了小霞在学校附近的租住房，在房间内找到了一份特别注明留给海燕的遗书，遗书只有简短的一句话：“海燕，我确实没拿你的钱，如果你不相信，我只有先走一步，再见。”
“遗书写在一张作业纸上，放在被子上，一进门就能看到。”小霞的父亲说，他怎么也想不到女儿为何要走这条路。
小霞家位于马街镇20多公里外的路张村，上初中后，小霞和其他许多同学一样，在学校附近租住了一间民房。小霞的父亲说，孩子一个人住，自己做饭，一般一个月回一次家，他最后一次见女儿还是4周前。
房东齐红军说，小霞平时不爱说话。遗书中提到的海燕是马街初级中学初一的学生，与其同学小娟租住在院子二楼。
齐红军的女儿欣欣与小霞、海燕在同一所学校上学，据欣欣讲，9月15日(周六)晚，她和小霞、小娟都住在了海燕房间里，第二天天亮起床后海燕说她装在裤兜里的253元现金不见了，海燕怀疑是小霞偷了她的钱。小霞自始至终否认盗窃。
当天，海燕找到欣欣的母亲孙鲜芬，要求为其做主搜小霞的身，遭到孙鲜芬拒绝。
“没有人亲眼看到小霞盗窃，怎么能搜孩子的身呢。”孙鲜芬说，当天晚上4个人睡同一张床，根本无法判断谁偷了钱。
“当时我们4个人睡在一张床上，我的253元现金装在裤兜里，裤子放在靠墙的床角，第二天早上起床时发现钱不见了。”海燕说，与她一起住的小娟不可能偷她的钱，房东的女儿欣欣也不可能，嫌疑最大的人就是小霞。至于为何小霞嫌疑最大，海燕说她也只是凭感觉判断。
9月16日下午5时许，小霞在租住地院子的旱厕粪坑里发现了一些纸币，然后用工具捞上来了一张50元，一张1元的纸币，这与海燕丢失的部分纸币面值相符。
小霞随后将这一消息告诉了海燕，海燕到厕所查看后认为小霞是贼喊捉贼，将钱扔到粪坑里后伪造现场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我的钱不可能掉到粪坑里，再说厕所里光线非常暗，肉眼根本不可能看清楚。”海燕说，她认为是小霞在厕所伪造了现场。如果自己前一天不慎将钱掉进粪坑，为何第二天许多人上厕所没有发现，单单小霞就看到了。
流言传开，小姑娘走上绝路
9月17日是星期一，小霞中午放学回到租住房后，向女房东孙鲜芬借了20元现金，称自己感冒了需要买药。
当天中午，小霞告诉海燕，她没有偷钱，但明天她会还这个钱。当晚晚饭时，小霞找到欣欣的母亲，称她买药只用了5元钱，将剩下的15元还给了孙鲜芬。
“当晚临睡觉前，小霞房间里曾一度散发出刺鼻的煤气味。”孙鲜芬说，发现情况后她隔着窗户询问小霞怎么回事，小霞解释说此前用液化气炉灶做饭时留下的气味。
孙鲜芬随后要求小霞打开窗户通风，小霞随后按她的要求打开了窗户。9月18日早晨7时许，小霞像往常一样出门上学。10时许被人发现倒在距离学校800米外的官堆村村民李柱梅家的院墙后面。
马街镇初级中学副校长王志祥说，小霞9月17日下午因肚子疼向班主任请假一天，谁知第二天她就出事了。之前他们根本不知道小霞与海燕之间的纠纷，海燕也没有将自己丢钱的事告诉学校，学校直到发现小霞的遗书后才知道有这回事。
海燕说，自己丢钱的事只有自己与小霞、小娟、欣欣一家人知道，她没有告诉过其他同学。但是与小霞同村在马街镇上初中的娜娜说，星期一的时候学校学生中就传小霞偷了海燕的钱，到当天下午，学校的许多学生在私底下传这件事。
小霞的父亲说，小霞性格内向，平时有事也不给他们说，出事前也没有给他们打电话，孩子被指盗窃的事他们根本不知情。
120急救车为何晚到那么长时间？
小霞的亲属认为，事发当天120急救人员存在接到求救电话时拒绝派车以及派车不及时而延误救治的情况。
记者经过实地测试后发现，从陇南市人民医院到马街镇事发现场全程约15公里，正常情况下驾车行驶用时17分钟。
村民李进洲第一次拨打120急救电话是在9月18日上午10时16分，马街派出所民警拨打120急救电话是在10时35分。记者此后调看了当天上午马街镇派出所门前的监控录像，当天120急救车经过的时间为11时05分30秒。
9月23日上午，记者在陇南市人民医院120指挥调度中心采访时，查阅了120急救平台的电话以及派车记录，记录显示村民李进洲拨打电话是在10时16分，10时20分村民王石林拨打120电话无应答。120指挥调度中心往马街镇官堆村派出急救车辆的时间是在10时38分。
当天的值班人员告诉记者，救人如救火，为了能及时挽救病人生命，他们上厕所都带着一部能转接120电话的手机，以防漏接求救电话。正常情况下他们接到求救电话的同时就会给医院的急救车辆司机和急救人员发短信，最迟3分钟内急救车辆就能出门。
记者随后找到了9月18日上午在120指挥调度中心值班的工作人员张丽媛，据其讲，当日10时16分她第一次接到求救电话时，打电话的是一名过路群众，描述患者的症状是四肢抽搐、口吐白沫，并未说患者服用农药的情况。根据她的判断，患者很可能是癫痫发作，掐一下人中就会缓解症状，因此她当时就没有派车。直到民警再次打电话时，她才派了车。
张丽媛说，自己系宝鸡三和专修学院护理专业毕业，是专业的医护人员，当时根据经验判断患者系癫痫发作。再说第一次拨打电话的人当时对是否需要急救车辆态度不是很坚决，如果他坚持要求派车，她也会派车的。
120指挥调度中心的工作人员称，他们以前曾遇到过类似情况，患者癫痫发作，等急救车辆赶过去时患者已经情况好转自行离开了，让急救车辆和人员白跑一趟。因此遇到这种情况他们一般不会派车。
记者随后要求听李进洲拨打120电话时的通话录音，令人不解的是，指挥调度中心的120平台系统其他日期的通话录音都有保存，单单是9月18日的录音全部没有。指挥调度中心的工作人员也无法解释此事。（文中涉及未成年人均为化名）
（文/图本报首席记者邢剑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