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查归真堂“熊窝”真相

▲归真堂因“活熊取胆”受质疑

　  谋求创业板上市的福建归真堂药业股份有限公司，日前陷入舆论的漩涡，其主营业务“活熊取胆”引来广泛质疑。

　  归真堂被迫选择“面对面”以表清白，声明可邀请公众现场参观活熊取胆。在归真堂的声明中，计划22日邀请媒体记者，24日邀请人大代表、政协委员、意见领袖、专家学者及动物保护组织代表参观。

　  2月22日，来自全国百余家媒体的150多名记者，参加了归真堂的第一批次“黑熊养殖基地开放日”活动。本报记者参与了相关采访调查。

　  【明查】

　  取胆汁过程只有30秒
　  入场参观的记者评价“开放像是走过场”

　  昨天凌晨2点，亚洲动物基金9人长途跋涉经厦门后抵达惠安，虽然与归真堂“开放日”指定接待方多次交涉，最终仍被告知“参观不符合程序”，未能进入养熊场。

　  “我们对归真堂方面的行为和态度感到十分不解和失望。”亚洲动物基金相关人士表示，今后没有必要与归真堂再有任何互动，也拒绝对这样一次缺乏诚意的“开放日”环节和信息作出评价。

　  虽然亚洲动物基金被拒之门外，但昨天上午来自国内100多家媒体的约150名记者在归真堂药业股份有限公司实地探访，并见证“活熊取胆”过程。熊场“开放日”主办方用三辆大巴，将记者从惠安县城带至归真堂养熊场。

　  据实地探访的北京某媒体摄像记者小张介绍，现场“活熊取胆”有多个步骤，先让熊从熊舍爬到专门的笼子里，饥饿的熊开始吃类似蜂蜜的东西，工作人员使用专用设备在熊腹部引流，引流出的胆汁被装在一个大玻璃杯。不到一分钟，引流结束。

　  “熊在吃东西的同时，工作人员引流取胆汁，整个过程熊一声不吭。单从表面看，看不出有明显的痛苦状态。”小张说，“活熊取胆”示范过程很短暂，记者很快就被带出场。

　  对此，动物专家认为，动物表达疼痛的方式不同于人类，虽然它们在进食过程中没有反应，但并不表明不痛。

　  另一位进入熊场参观的深圳某媒体记者小苏说，当时持参观证的10多人一组排队进入，取胆汁的过程也就30秒左右。“这样的开放参观，感觉像是走过场。”小苏说，结果与预想有不小的差距。

　  据说，归真堂养熊场占地1000多亩，位于一个相对偏僻的半山腰，离周边的民居有相当一段距离，因此养熊场是相对封闭的。目前，场内有大小黑熊600多头，9个熊舍。

　  处理危机的公关很专业

　  曾在国内多家公司品牌危机中亮相

　  昨天下午两点，记者赶到设在惠安县城东南大酒店的归真堂活动接待处，想要联系采访，不料吃了个“闭门羹”。记者得知，发布会一结束，归真堂方面几乎所有的工作人员都撤走了。

　  一位归真堂工作人员表示，只管邀约来宾的吃饭事宜，不做媒体登记预约采访。

　  在餐厅，记者碰到几位操着北京口音的归真堂工作人员，经过几番接触，得知他们是归真堂请来的公关——北京世纪隆文的工作人员。

　  在“活熊取胆”事件中，归真堂从缄默不语到高调的中药协新闻发布会，再到开放熊场，背后显然有一支专业的危机公关力量。经归真堂负责媒体事宜的工作人员确认，这家公司为北京世纪隆文品牌管理有限公司。

　  据了解，该公关公司曾在蒙牛、王老吉、双汇、雨润等众多品牌公司的品牌危机中亮相。

　  这个“记者”是哪家报社的？
　  开放参观媒体中疑似有“托”

　  昨天下午，记者被告知归真堂工作人员已回公司，无法接受采访，如想要采访要等24日。但当记者提出预约2月24日的参观时，对方表示23日才接受报名。

　  当记者与世纪隆文公关人员沟通时，边上有几名挂着媒体参观证的人员，其中一名穿着黑灰色运动外套的男士，胸前的媒体参观证为C31号，几度插话时声称“我们归真堂，我们归真堂”，令人对其身份产生怀疑。

　  记者询问佩戴C31号媒体证的男士来自哪家媒体，对方拒绝透露。记者又询问他是归真堂还是公关公司的人员，对方也不做声。

　  随后，记者联系了归真堂负责媒体登记的王小姐，求证C31号媒体人身份，王小姐表现得很为难，表示无法答复。

　  据昨天参加归真堂参观活动的一位网络媒体记者透露，参观时归真堂发放的证件以A、B、C、D排序，防止有人重复参观。据她了解，有150多名记者来采访。

　  但是，记者从归真堂方面获得的说法是，去熊场参观的记者有200多名。记者就此询问王小姐，这多出来的50人是什么人，对方不予置评。

▲店内最贵的熊胆粉价格高达2880元，包装精美更像礼品。

　  【暗访】

　  熊胆产品不像药品更像礼品

　  熊胆产品到底是哪些群体的需求？昨天下午，记者来到惠安县城一家归真堂专卖店，发现被称为药品的这类产品，包装上更像是礼品。

　  记者发现，归真堂在惠安知名度很高，高速公路附近就有归真堂的大型广告牌。上百平方米的专卖店装修颇有档次，除了产品展示区，店内还设有茶座。

　  柜台上，摆放着三种产品:熊胆粉、熊胆胶囊和清甘茶。这些产品中，熊胆粉、熊胆胶囊数量最多，类型最丰富。其中，不同包装档次的熊胆胶囊价格从100多元到1000多元不等，而熊胆粉有78元到2000多元不等的档次。在包装上，基本都是礼品包装，外观精美。

　  店内服务员康小姐介绍，这些熊胆产品产地均是惠安本地，“质量有保障”，在价格上，惠安店和厦门店是一致的。

　  记者想了解来买熊胆产品的顾客都是什么样的人，康小姐避而不答。不过，她透露，虽然最近归真堂处于舆论关注焦点，但这里的销售并没有受到明显影响。

　  店里的服务员一再强调，熊胆产品都是“国药准字号”，不过附近一位出租车司机却告诉记者，本地人很少会买熊胆产品自己用，大部分是买来送礼的。

张小海接受记者采访

　  【旁观】

　  被取胆汁的黑熊是病态的

　  昨天，亚洲动物基金中国区外部事务总监张小海在接受本报及其他媒体记者采访时说，遭遇“活熊取胆”的黑熊，其实处于病态。每天有异物插入黑熊的身体抽取胆汁，其身体遭受了巨大的痛苦，在炎症的侵袭下，肝脏、血液、骨骼都存在问题。同时，更难“修复”的是精神方面存在的问题。

　  他说，尽管熊胆汁在中医领域具有一定的历史地位，但中医界也存在不同观点。毕竟，熊胆汁来自生病的黑熊的身体，其安全性令人担忧。

　  亚洲动物基金专家说，熊是非常强壮的动物，虽然没有表现出临床症状，但并不表示没有健康问题。熊的身上通常都伴有多种病变，所遭受的疼痛是巨大的。

　  张小海说，野生黑熊平均寿命为30年左右，而被圈养取胆汁的黑熊寿命长短不好预计，但显而易见的是，被取胆汁的黑熊由于肝胆系统病变引发身体综合问题，寿命可能低于正常黑熊的寿命。

　  调查中，据住在养熊场附近的村民反映，经常听见黑熊的惨叫声。

　  文/记者 黄文水 张海军 图/张淇辉

　  【观点】

　  “活熊取胆”太残忍
　  应该被取缔

　  “每一个养熊场的背后，都有一个百万富翁。” 亚洲动物基金中国区外部事务总监张小海说，“活熊取胆”十分残忍，不存在被替代的问题，而是一个应该被取缔的行业。

　  由于“活熊取胆”行业牵涉众多利益方，包括投资者、产业工人、药企等，都有不同的利益诉求。因此，需要在政府的主持下，心平气和地了解各方的利益诉求，政府有责任淘汰这个行业。

　  张小海表示，之所以关注归真堂的“活熊取胆”，并不是针对某一家企业，“取缔活熊取胆这个残忍的行业，是我们的终极目标。虽然归真堂规模并不算大，可是如果连这样的养熊场都能上市，对今后呼吁取缔活熊取胆行业将会带来更大的困难。”

　  “有需求就有杀戮。”张小海说，应该通过宣传告知人们，降低对熊胆的需求，因为这是一个被非法宣传催生的市场。“从前，熊胆是很难得的，但现在，没有哪一个病人会因为没了熊胆就活不下去。”

　  他认为，我国“野生动植物资源”的提法需要重新认识，因为把野生动植物当成资源来利用，会导致更多杀戮。

　  【交锋】

　  “活熊取胆过程就像开自来水管一样简单，自然、无痛，甚至还很舒服。”——中国中医药协会会长房书亭

　  “不能说熊还在吃东西，就证明不疼痛，不论合法的或者不合法的取胆方式，在临床试验中都是疼痛的。伤口在经过反复愈合、反复取胆的刺激下创伤不停，而长期不能愈合的伤口将滋生很多细菌。”——亚洲动物基金会中国高级外科兽医莫妮卡

　  【言论】

　  “养熊是林业部颁发批文，生产熊胆粉是1995年卫生部颁发药准字号，都合法。可以说，如果反对我们就等于反对国家。”——归真堂创办人邱淑花

　  “我们的熊非常健康，又能繁殖，像在幼儿园一样非常舒服，比创始人还舒服。取胆汁对它没有任何伤害。”——归真堂创办人邱淑花

　  “并非所有合法之事都应该做。发表反对函和声明，并非指责归真堂，意义在于唤起福建林业部门的重视，引导归真堂走上人工合成熊胆替代药品的转型之路。转型对企业和福建的国际环保形象均有好处。”——亚洲动物基金外事部总监张小海
　 
　  “我对归真堂事件不抱任何意见，只报道我看到的事实，反映采访到的声音。今天归真堂一位董事问了一句话:各位看到那么多的残忍的照片，请问有一张是归真堂的吗？全场记者难得地静了一下。”——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梁卫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