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天四次投毒致三死 唐山毒鼠强惨剧真相

    八天内，唐山连续发生四起中毒事件，三人死亡、五人中毒，毒源为裹着毒鼠强的果丹皮。嫌犯为报复投毒，但毒鼠强危机并非偶然

     财新《新世纪》 记者 郑道 徐超

    姚振来把二儿子姚爱超的遗体从河北唐山市拉回到滦南县司各庄，在夜间埋葬。村里人参加了11月9日的这场葬礼。空气中除了传得很远的哭声，还有无处可说的怨气。那个七岁的小男孩，三天前还好好的。

    就在这一天，网络出现传言，称“唐山市滦县、滦南县发生投毒事件，有人在儿童食品上涂抹毒鼠强，导致多人中毒⋯⋯”舆论一片愤怒和恐慌。

    11月10日上午，财新《新世纪》从河北省唐山市滦县警方获悉，姚爱超死于一起投毒案。

    滦南县官方日前已内部通报过此事。当天下午晚些时候，新华社发布来自滦南县公安部门的消息称，这起投毒案件共造成三人死亡、五人中毒，犯罪嫌疑人涂某已被抓获。

    从11月3日滦南县涂庄村，到6日滦南县司各庄、7日滦南县李家寺村，连续三起中毒事件，毒源均为来历不明的果丹皮。警方后来调查发现，更早几天的10月31日，66岁的裴某在自己位于滦南县司各庄镇集市摊位上发现一根果丹皮，次日食用后中毒。

    唐山警方专案组11月8日将犯罪嫌疑人涂某抓获。经审讯，涂某交代，他为报复与自己有矛盾的裴某，将鼠药涂抹在果丹皮内，投放至裴某身后，致其误食中毒。为制造混乱掩人耳目，又多次分别投放染毒果丹皮，终酿恶果。

    中毒惨剧

    11月6日下午4时许，唐山市滦南县司各庄财政所大门外，三名小孩从此经过，其中两个孩子还有亲戚关系。

    一个孩子发现了地上的一根果丹皮，拣了起来。三个小孩开始分吃。“那果丹皮包装都没动，看着挺好的。”一名村民回忆说。

    没过多久，三个小孩便口吐白沫，倒在地上。一名目击者告诉财新《新世纪》记者，看到这一状况，几个成年人围了上来，立即将几个小孩送往医院抢救。

    大约两小时后，44岁的司各庄农民姚振来才知道七岁的二儿子姚爱超已经被送往医院。姚爱超在司各庄中心小学念书，读一年级。

    由于镇医院和县医院医疗水平有限，11月8日，三个孩子分别被转到医疗条件相对较好的煤炭医学院附属医院和唐山市255医院。前者在当地算是不错的医院，后者的中毒科则被认为更专业一些。

    在去往唐山的路上，三个孩子的症状已经被怀疑是中毒。姚振来说自己心慌意乱，“我又没有仇人，是谁那么狠？”

    姚爱超被直接送到煤炭医学院附属医院的ICU病房，“收治的时候已经瞳孔扩散，器官衰竭。”一位协助抢救的医护人员回忆说。

    最终，姚爱超因抢救无效死亡，另两名孩子则保住了性命。

    从10月31日起到11月7日，共有三名孩子死于藏毒的果丹皮。最小的2岁，最大的17岁。唐山市滦县、滦南县一带，人心惶惶。

    报复投毒

    滦南县扒齿港镇涂庄村的涂某，是唐山市公安局后来抓获的犯罪嫌疑人。就在姚爱超等三个孩子被送到唐山的晚上，涂某在家中被警方抓获。

    据唐山警方通报的信息，涂某一直在司各庄镇的集市上经营性保健品，因价格问题与另一位同行裴某产生矛盾并导致互殴。涂某怀恨在心，伺机报复。

    在购买了四支果丹皮和若干鼠药后，涂某将鼠药涂抹在果丹皮内，恢复原状，分装在四个塑料袋中。10月31日那天，涂某将一根涂抹了鼠药的果丹皮投放至正在集市上卖货的裴某身后。裴某拣回家后于11月1日19时许食用，随后出现异常被送至县医院抢救。

    为了制造混乱，转移警方视线，涂某又将剩下的三根果丹皮分别于11月3日、6日、7日分别投放在不同的地点，制造了另外三起惨剧。

    11月3日上午，滦南县涂庄村于某带两岁的儿子回娘家。午饭后，于某与母亲、儿子一起分食了从滦南县拣来的一根来路不明的果丹皮，大约五分钟后发病，孩子经医院抢救无效死亡；

    11月7日14时许，滦南县李家寺村李某在赶集回家后，发现三轮车内有一根果丹皮。当天17时，李某17岁的儿子食用果丹皮后中毒，经医院抢救无效于9日上午死亡；

    11月6日，姚爱超等三个小孩，是第三起投毒事件的受害者。

    更早先中毒的裴某，后来被家属接回家中休养，其神智目前仍未清醒。

    追问毒鼠强

    回忆起安葬姚爱超的那个晚上，一位邻居说，“这个事村民们都接受不了，有一点良知都看不下去。”之前，虽然司各庄镇也偶尔会有抢劫、偷盗等事情发生，但这么蹊跷的中毒事件，村民从来没有听说过。

    村民们的怨气还来自信息的滞后。“为啥第一起发生后，公安部门不赶紧通知，一定要等到第二起、第三起才管起来？”

    现在，司各庄镇的村里都通过广播告知村民注意陌生人，不要随便吃来历不明的食物。

    对于酿成惨剧的毒源，此前的传言称是毒鼠强——一种已经在多年前即被禁止买卖的剧毒鼠药。但在唐山警方的通报中，只提及是鼠药，未说明具体的名称，也未说明涂某购买鼠药的渠道。

    11月10日，河北卫视节目播出了这个消息，称出现中毒事件后，当地相关部门对当时几个孩子食用的零食进行了检测，发现毒源为毒鼠强。

    实际上，自2002年南京“9·14汤山特大投毒案”后，举国上下的毒鼠强专项整治工作已持续了八九年。

    2002年，经营一家面食店的南京乌江镇商业村人陈正平，与另一家面食店业主陈宗武发生矛盾，意图报复。 当年9月13日晚11时许，陈正平潜入“正武”面食店，将所携带的剧毒鼠药毒鼠强投放到该店食品原料内，制造了导致300多人食物中毒、42人死亡的惨案。

    为了彻底消除毒鼠强的危害，由农业部牵头，会同公安部、工商总局等有关部门，组成全国毒鼠强专项整治工作小组。自此，毒鼠强的整治工作从来没有间断过。然而，违法生产、销售和使用剧毒急性鼠药的活动并未因此而停止，毒鼠强中毒事件仍然不断发生。

    就在不久前的10月17日，云南省文山州文山市红甸乡小六寨小学发生食物中毒事件，22名学生中毒，也是由毒鼠强引发。

    根据卫生部于2011年3月发布的《关于2010年全国食物中毒事件情况的通报》，2010年共收到全国食物中毒类突发公共卫生事件报告220起，中毒7383人，死亡184人。其中有40起是化学性中毒事件，死亡48人，而化学性中毒事件多为毒鼠强所致。

    资料

    过去十年毒鼠强中毒事件

    ●2002年9月14日，南京“9·14汤山特大投毒案”，300多人毒鼠强中毒，42人死亡。

    ●2002年10月24日，甘肃平凉发生毒鼠强投毒案，13名学生和1名教职工中毒。

    ●2003年10月21日，湖北省利川市发生特大毒鼠强中毒事件，33人中毒，10人死亡。

    ●2005年7月14日，安徽阜阳发生毒鼠强投毒案，12人中毒，4人死亡。

    ●2007年10月11日，湖北仙桃毒鼠强事件，7人重度昏迷，1人生命垂危，1人死亡。

    ●2007年11月7日，湖北公安县毒鼠强事件，8人中毒，其中6人死亡。

    ●2009年6月22日，广西贵港幼儿园毒鼠强事件，21名幼儿中毒，1名幼儿死亡。

    ●2010年2月5日，四川眉山毒鼠强事件，1人死亡。

    ●2011年3月23日，云南楚雄毒鼠强事件，8人中毒，3人死亡。

    ●2011年10月17日，云南省文山市红甸乡小六寨小学毒鼠强事件，22名学生中毒，3名学生病情危重，9人病情较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