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体被砸无法勃起 挥刀“自宫”算不算工伤？

    在工作中意外被砸中下体，导致“性无能”，当焊工老王得知“重振雄风”的希望极其渺茫时，万念俱灰，在家中喝下二两白酒后，抓起一把水果刀“自宫”。

    海沧区劳动仲裁委员会作出裁决，要求企业赔偿伤残补助金。但是，老王所在的企业不服仲裁，近日又起诉到海沧区法院。企业提出：老王自残阴茎，其性功能障碍与所受工伤没有因果关系。

    老王无法勃起，究竟算不算工伤？另外，又该如何证明工伤和不勃的因果关系？这些问题成了老王的大难题。近日，海沧区法院受理了这起特殊的劳动争议案件。

    下体被砸中无法再勃起

    作为一个男人，才42岁就无法勃起，老王极其痛苦。由于病一直好不了，老王的妻子非常担心，天天在病床边哭泣，一提起这事就哭。老王的情绪也变得非常不好。对他来说，那简直是一种煎熬。最后，他干脆强行让妻子回河南老家，叫儿子过来照顾自己。

    去年9月2日上午9时许，老王用完了一瓶氩气，便用手推车推着空瓶去仓库，更换新瓶，就在那一瞬间，空瓶碰翻一个新瓶，3个新瓶随之倒下，其中一个新瓶砸向老王，先是砸在左臂和左腿，老王倒地，又一个氩气瓶重重砸中他的下体。工友们发现后，将他送往长庚医院。老王被诊断为阴茎、右侧睾丸损伤，此后的半个月内，他一直尿血。最让老王无比痛心的是，此后他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勃不起来了。

    9月2日出事至今，老王停了工作，开始四处求医。老王告诉记者，受工伤后，在长庚医院住了一个星期。出院后，当老王去复查的时候，却发现下体竟然勃不起了！随后，老王又去了多家大医院检查、治疗，医药费花了几万元，均不见好转。

    求医频繁时，他平均3－5天就去医院一次；针灸、理疗、中药、西药，他也都试过，几乎每天都在吃药，但生殖器仍旧不听使唤。求医期间，老婆曾两次来厦门照顾他，“两个人躺在床上，她在我身上揉来揉去的，但是我就是一点感觉都没有，最后她就是哭”。

    喝下二两白酒挥刀“自宫”

    去年12月23日下午6点多，老王独自在出租房里喝闷酒。他说，当时想想自己作为一个男子，下体竟然不勃起；再想想在公司的遭遇，老王越来越气，喝下二两白酒后，提起水果刀，一下朝下体割去，血顿时涌了出来，把裤子都染红了。

    挥刀“自宫”后，老王躺在床上，想就此一死百了。这时，房东刚好过来，发现老王的极端行为，赶紧报警，120救护车赶来将老王送到厦门长庚医院治疗。在医院，医生对伤口进行了缝合，老王的“命根子”保住了。

    据劳动仲裁委调查，老王是去年9月2日时，在工作中被氩气瓶砸中下体。被砸后，老王身上多处擦伤，并且他的右侧睾丸损伤，整个下体肿胀，导致性无能。此后，整整3个多月，老王四处苦苦求医，却丝毫不见起色。再加上公司的冷漠，老王一气之下拿刀“自宫”，还好被房东发现，及时送往医院，才保住了“命根子”。但是，老王说，现在他不管白天还是夜里，经常小便失禁，这让他痛苦难耐。

    老王说，像他这样的病，仅手术费就要花30多万元，治好的概率还只有百分之十几。而且，这30多万元他掏不起，连借都没地方借，但是，企业也不愿意出这笔钱。

    劳动局：应认定为工伤

    老王说，雪上加霜的是，在他去求医期间，企业停发了他的工资，而且对医药费不理不睬，这让他非常寒心。

    今年4月份，老王向海沧区劳动争议仲裁委员会提起了申诉，今年6月份，仲裁委作出裁决，要求厦门群力金属制品有限公司向老王赔偿4万余元。但是，公司却迟迟不肯兑现裁决结果。

    据了解，2009年9月22日，厦门市劳动和社会保障局作出《厦门市职工工伤与职业病认定书》，认定老王为工伤。2010年1月12日经厦门市劳动能力鉴定委员会鉴定，老王为伤残八级；2010年3月30日，福建省劳动能力鉴定委员会鉴定他为劳动功能障碍九级。

    7月6日，老王接到了海沧法院的通知书。他才知道，公司根本不愿意赔偿。“劳动局也认定了，伤残等级也鉴定了，他们还是不赔。我看，他们就是想通过打官司拖延时间，故意为难我。”

    焦点  不勃起和工伤是否有关？

    厦门群力金属制品有限公司认为，老王在工作中被砸伤，当时的伤情只是右侧睾丸损伤，至于后来发生的性功能障碍，和工伤没有因果关系。企业在给法院的起诉书中说，“老王长期吸烟、酗酒，还存在服用西地那非过敏，以及严重自残阴茎的情况，不能因为在自残后、鉴定检查时老王存在阴茎勃起异常，就认定老王因工伤导致性功能障碍，从而认定工伤九级伤残。”

    但是，老王反驳说，性功能障碍就是因为工伤导致的。昨天，老王给记者看了他厚厚的一叠病历，包括去年9月21日他去长庚医院被诊为“外伤后出现勃起功能障碍”，9月25日去中山医院被诊为“阴茎勃起障碍”，以及11月份去了数次第一医院被诊为“阴茎勃起功能障碍”等。

    老王的代理人、君州律师事务所王祥文律师说，这些病历充分说明——— 老王在挥刀“自宫”之前，就已经无法勃起了。王律师还说，本次工伤造成老王终身伤残，身体与精神方面均受到巨大伤害和打击。因此，他们还要向企业索赔精神损害抚慰金人民币50000元。

    老王说，这段时间以来，压力一直都好大，一方面老婆经常打电话哭着问自己情况怎么样了，另一方面，自己在这边还得打官司，一时半会还拿不到赔偿。但是医院那边说得赶紧去做手术治疗，不然有可能引起肾脏等其他器官的问题。

    对话 “我老婆不知流了多少泪”

    记者：工伤以后，你是怎么过的？

    王：一直在熬，已经到极限了，能卖的都卖掉了，自行车、小灵通都卖掉了；经常买5毛钱的青菜、一块钱的面条煮了吃就是，已经向亲朋好友借了两万多。没脸再张嘴要钱，近来已经饿了好几顿了，有时候都想跳楼算了。

    记者：你怎么会拿水果刀自残呢？

    王：当时，我已经万念俱灰了，绝望了，没用了。我以后再也不会做这样的傻事了，能治好是万幸，治不好就面对现实。

    记者：你们夫妻感情受影响了吗？

    王：我老婆替我伤心，不知流了多少泪，我们感情还是很好。但是多少是有影响的，我才42岁，还年轻，人家六七十岁的人还过性生活呢；特别对一个乡下女人来说，老公废掉了，她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啊！我老婆是希望赶紧把这边的事处理完回去治疗，她说再苦再累，就算是向娘家借钱，也要帮我去治这个病。

    记者：你这种病治好的概率有多大呢？

    王：我自己知道基本上是判死刑，没用了。能治好的概率极低，就算能治好，也得花上30多万元钱，我现在生活都困难，哪里敢去想治病的事。

    专家说法  自残不应简单排除在工伤之外

    厦门大学法学院副教授黄健雄：我国《工伤保险条例》从三个方面对何为工伤作出了规定：应当认定为工伤的情形、视同工伤的情形和不得认定为工伤的情形。

    一是职工应当认定为工伤的情形：（1）在工作时间和工作场所内，因工作原因受到事故伤害的；（2）从事与工作有关的预备性或者收尾性工作受到事故伤害的；（3）因履行工作职责受到暴力等意外伤害的；因工外出期间，由于工作原因受到伤害或者发生事故下落不明的；（4）在上下班途中，受到机动车事故伤害的；（5）法律、行政法规规定应当认定为工伤的其他情形。

    二是职工视同工伤的情形。

    三是不得认定为工伤或者视同工伤的情形，包括：（1）因犯罪或者违反治安管理伤亡的；（2）醉酒导致伤亡的；（3）自残或者自杀的。

    应当说，《工伤保险条例》的规定只是把属于或不属于工伤的情形加以罗列，但对工伤认定的标准并未明确规定。因此，这一立法模式给工伤认定实践带来了层出不穷的难题。本案就凸显了这一问题，老王因精神压力大，产生不能控制自己而实施的自残行为，是不是必然排除在工伤之外？

    如果严格按照上述规定，就不好认定为工伤。但我认为，在司法实践中，不应该简单地把自残等行为一概排除在工伤之外，而应当从行为人主观因素和客观行为两个方面加以考量，真正从本质上对是否构成工伤作出正确的判断。特别是现实生活中，由于不堪工作或者精神压力重负导致的自残或者自杀事件不断增加。如果这些原因导致自残或者自杀均不能认定为工伤，则有悖于工伤保险之基本理念。

    至于老王在工作中被砸伤，与后来发生的性功能障碍究竟有没有因果关系，这应当属于司法鉴定的问题。